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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彩礼谈独立女性,简直何不食肉糜

闵思嘉 闵思嘉 2022-04-25
《奇葩说》上期的辩题叫做:“我是独立女性,该不该收彩礼”,踩到了好几个热点,独立女性、彩礼、婚恋、婆媳,等等等等。
 
然后席瑞的一段辩论截图流传很广,大意是说,这个辩题根本就是在给女性挖坑跳,因为凭什么女性要靠是否收彩礼来证明自己是不是“独立”?为什么就没有“独立男性”这种定义?凭什么女性就要被要求“该怎么怎么样”?
 
这分明就是社会又一次在审视、评价、拷问女性,而男性,从来不用面对这样的道德难题。


这话说得很对,也基本是正方支持“该收彩礼”打的主要方向,他们认为收彩礼这件事本就不该是在证明什么。

从女性主义角度去打这个辩题很聪明,当女人没有道德绑架,彩礼就成了锦上添花,所以当然没有“不该收”之说。
 
虽然我非常同意席瑞的观点,但是我却没办法认同这整场辩论,它给我的感觉,有种何不食肉糜的傲慢。
 
当然,《奇葩说》关注到这样的话题是好事,让我们都能思考到女性、独立、道德绑架这些问题。

可是,当我们在热火朝天地去定义独立女性,去呼吁不要性别绑架的时候,这个辩题里的另一个重点,“彩礼”,却被真正忽略了。

彩礼这种制度的剥削,并不仅仅针对女性。


辩论赛的一开始有个小情景,大约就是财大气粗拿着铂金包的婆婆硬要塞给正襟危坐的未来儿媳彩礼,儿媳说我是独立女性我不能收,婆婆说啊你嫌少吗,那再加20万。
 
小剧场当然有夸张的成分,但它的情景设定和辩题这个“该不该收”的设定,其实就已经在两个层面上偷换了彩礼的概念。

一是地区,二是主动被动性。
 
地区,就是农村城市。不管小片多夸张,真正引起讨论的彩礼,绝不是这种拿着铂金包的婆婆,看着媳妇不要还能追加到100万的偶像剧式彩礼。真正的彩礼,是“一婚穷十年”的因婚致贫式彩礼,主要发生在农村地区。
 
主动被动性,我们都知道彩礼是女方家庭讨要的呀,不是男方家庭硬给的啊,这是结婚,促合,又不是道明寺他妈逼杉菜分手。


《中国青年报》在2016年做过一个贫困县婚礼调查,甘肃省康乐县的老张,给儿子娶了个老婆,彩礼钱欠下的债,十年都没还清。
 
因为康乐县的农民人均年收入才5524元,但当地的彩礼钱,平均要17、8万,不吃不喝,也要32年才够。
 
不过老张好点儿,因为他的儿媳不是在本乡找的,就花了11万。
 
彩礼费用是人均年收入的几十倍,在农村地区是常见现象,福建省大田县的彩礼在10万上下,相当于当地普通农民10年左右的收入,河南、江西、安徽,不少地方的彩礼都10万20万起步,同时当地农民年收入都只有几千元。
 
彩礼还有均价的说法,一个地区的彩礼,一般有行价,叫“彩礼大行”。有的时候,也不是女方家庭非要要,而是给不到这个行价,男方女方在当地都有点抬不起头,人家会议论,是不是你家“儿子/女儿有点问题,才高价/低价彩礼”。
 
所以你说有没有可能像小剧场里那样,婆婆硬要塞高价彩礼呢,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这叫结婚资助。

彩礼研究里还真有这种案例,以城市和农村的富裕家庭为主,彩礼喜欢往高了给,因为这对于男方家庭来说,叫资本展示,但这显然已经是另一种彩礼范畴。


有的时候一个地区的彩礼均价还要看男方家庭的情况,依据男方家庭的房产区位形成梯度分布,男方家的房子,离当地的主街道越远,彩礼就越高。
 
看过的一个案例很好笑,老白是村里的一个医生,钱嘛有一些,主要是在当地声望很高,儿子和未来儿媳是自由恋爱,感情很好,当地的彩礼大行是18万,女方家庭也要的18万。
 
老白就老大不乐意了:18万不行,我说18万块钱我倒是有呢,就是不想出这么个价。怎么说我也是村里有点名望的人,怎么我的面子都没有了吗?回头人家说,老白家都要花18万娶媳妇,咋么想我?
 
父辈的名望、经济条件,一定程度上可以成为某种隐性彩礼,代替真正在结婚的时候给出去的现钱。

这正好说明了,彩礼并不是独立女性收不收的问题,而是它本来就是建立在家庭制度上,和代际有着紧密联系的制度。
 
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实《奇葩说》里这一期中,借着彩礼去讨论女性独立、女性自由这些问题,讲道理,太高高在上了。


固然,彩礼的文化起源,是因为性别不平等,古代彩礼叫聘礼,源自婚姻六礼中的“纳征”,是女方家庭嫁出女儿,失去了一个劳动力之后,男方家庭支付给女方的“补偿”。
 
补偿的,是女方家庭对新娘养育成本、劳动力、生育价值的损失。

结婚后,劳动力、生育价值也都随着新娘,流动到了男方家庭。在江西,当地的农民把彩礼叫做奶浆钱和育生钱,就能很明显看出来这一点。
 
所以,彩礼是对于人口流动的婚姻偿付。
 
这里面当然有物化女性的成分在,但同时伴随着这种物化的还有“嫁妆”,男方的钱随着彩礼流动到女方家庭,又有一部分随着嫁妆流动回新人家庭,在一定程度上,是那个年代中,必须依附于家庭存在的女性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在这样的情况下,去讨论独立女性该不该要彩礼,是不是太讽刺了呢?
 
还有一个不能忽略的现象,黄执中其实也提到了,彩礼多数时候是女孩的父母要的。


也就是说,在女性相较于古代更为解放,独立,具有生产力的现在,彩礼已经不是对劳动力等等的补偿了,而是支付给女方父母的“养老补偿”。比如在广东清远,彩礼就被认为是对女方父母的补偿和保障。
 
为什么彩礼会越要越高?除了经济上升,全国通膨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女性卖方市场”。

背后都是那些月经问题,重男轻女,超生求子,女婴被打掉被抛弃,现代的农村女性得到了更多向外流动打工的机会,男人难找媳妇,彩礼也就水涨船高。

这是辩题的偏倚和陷阱,现实情况中,彩礼和独立的关系太远,当然更不能被一味地把问题扔给女性,尤其是当下被讨论得热火朝天的独立女性,席瑞和颜如晶都提到了这点。


黄执中说这是一个男生应该思考的问题,而不是女生。

但应该再扩大化一下,这是整个社会系统的问题。


更多的潜藏问题是,在经济发达的城市地区,彩礼还会成为一种“代际剥削”。

父母自愿也好,强要也罢,彩礼会成为父母方对新家庭的资助,承受得起的家庭还好,承受不起的多兄弟姐妹的家庭里,这种针对父母的“代际剥削”,就会变成“代内剥削”。

那些为兄弟结婚而被家庭吸血的女孩的故事,我们还听少了吗?我相信在这些故事里,也有隐形的,同样被兄弟彩礼剥削的男性。

随便一搜就是这种新闻。

 
彩礼背后有这么复杂、多层次、跨时代的问题,只去讨论男方家庭给得起,独立女性该不该收,是不是太何不食肉糜了呢?
 
宋丹丹说的一段话很感人,但可惜,这太理想主义了,现实是,很多家庭给不起,很多家庭也需要。

“该不该收”,是在把一个问题的结果,变成了它的原因。


我的家乡没有彩礼的习俗,我爸妈也没想过给女儿准备嫁妆,当我知道很多地区依然有这种习俗时,我是很惊讶的,也觉得有点侥幸。对于女性来说,这其实是种幸存者偏差。

黄执中说独立是所有人都要帮忙的事,放到彩礼这件事上依然适用。彩礼问题不是讨论独立女性、自由就能解决的事情,这是所有人、整个社会、整个系统都应该帮忙的事。在这件事上,一种性别,并不是另一种性别的敌人。


所以,不管《奇葩说》中的辩手们说的那些女性独立、女性困境、女性主义的话题,多么让我这个女性共情,都不能改变这场辩论实在是太城市远离农村的结果。
 
任何一种主义,都没办法完全指导现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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